程老鬼并没有之前那样直接的护犊子行为。
而是怔怔地看着程建兵，一言不发。
“爹，你说话啊，你可就我这一个独子啊！”
程老鬼却依旧没说话，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愤怒。
“我死了，你就绝后了！”
直至他补充了这么一句话，程老鬼彻底炸了。
“你他妈的杀了人！你跟我说什么？”
“啊？你杀了人，我能保你？”
程建兵的嘴巴大张，两个眼珠子似要鼓出来，父子俩就这么你看着我，我看着你的。
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很压抑。
“我……”
良久，程建兵才瞪大着眼睛缓缓吐出这么一个字来，同时，脑袋也缓缓垂下，看向了地面。
“我……我杀人了？”
“畜生啊！”程老鬼说话的同时，也快步走了过去，一把抓住他的衣服。
“杀人！强奸！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？”
“你说说看，我能怎么救你？”
“劳资是亏待你了，还是怎么了？”
“你要这么干！”
啪嗒……
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，滴答滴答地从程建兵头上往下滴落。
他脚边的雪被打出一个个小孔。
“说话！”程老鬼见他这副样子，厉声吼了一句。
程建兵被吓一激灵，猛然抬头看向他。
“爹，我……我……我不想死。”
“是他们！都是他们逼我的！”
“我身上的伤都是大庄打的！还有那个鸡仔……他……他要把我给抓回去！”
“还想把我按在火炉子上烧死！”
“我……我都是被迫的。”
程老鬼的手这才缓缓松开。
“我先不评价你是不是故意的。”梁宽开了口。“就算你都有说辞。”
“那昨天晚上的事情呢？也是人家妇女强迫你的？”
“我……”程建兵顿时哑口无言。
程老鬼回头看了梁宽一眼，那眼神，似乎要把梁宽吃了！
这边的梁龙见状，嘴角勾起一抹笑容。
他倒是难得看到梁宽这么刚的一面。
“是……”程建兵还想说点什么，哪怕狡辩也好。
但抬起头来注意到了梁宽的眼神。
如果说程老鬼看梁宽的眼神仿佛一把刀的话，那此刻梁宽的眼神就如同一把利刃。
直戳心窝子的那种！
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。
“承认了？”梁宽接着开口。“不管你成了没，做出这种事情，都该被罚！”
“然后再说……”
“梁宽！”程老鬼厉声吼了出来。“如果你这个生产队队长要自己做主，就别叫我来！”
“您错了！”梁宽将目光挪回到了程老鬼身上，跟他四目相对，却也没有任何恐惧。
这一瞬间，梁龙甚至有一种错觉，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？
他真的是差点死在了北山上的梁宽？
“我去叫您，完全是因为你是程建兵的父亲！”梁宽接着说下去。
“儿子犯法，家人有知情权！我也有义务去通知！”
程老鬼一时间有点无语。
不是，梁家村忽然有这么多硬汉了？
先是梁龙，现在又是梁宽，真的要逼劳资直接灭了你们？
“梁宽！”在这微妙气氛的时刻，梁驹开了口。“怎么说话呢？”
“在程建兵身上，程老鬼是当父亲的，但你也别忘了人家的职位啊！”
“你这个生产队队长跟人家横眉竖眼的，像什么话？”
“滚过来！老子还在这儿呢！你出什么头？杀人这事儿，该派出所管吧？”
梁宽回头看向梁驹，梁驹马上给个眼神，他立即会意。
真现在给程老鬼逼急了，人家手上有枪，有人！
就算给整个梁家村都杀了，那又如何？
梁驹这是在提醒他。
“抱歉。”梁宽说了这么一句，转身走到了梁驹身旁。
梁驹的手贴在腿上，竖了个大拇指，小声道。
“他妈的，认识你这么多年，这是你最有种的一次。”
说完，梁驹就上前道。
“来几个人，把程建兵送去派出所！其他人都散了，看什么看？”
“大冷天的，一个个都嫌家里热？”
“受害者家属，全部跟着去派出所，其他人都散了！”
说完，梁驹走向程老鬼，将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，拉着人就往回走，还小声说道。
“老程，事情还没到绝路，前面的事儿，你帮了老弟。”
“这次，是该我帮你了，放心，建兵在派出所，吃不了亏！”
程老鬼听见这话，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，同时，也算是找了个台阶下。
“既然犯了法，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，你看着办！”
梁驹点了点头。
“这是肯定的啊。”
此时，其他人已经开始散去，梁驹又看向没走的梁龙，给了他一个眼神。
梁龙略微点头，招呼老妈他们回家。
“龙娃子，你先回，我随后去你家看你，这会儿我要先回家一趟。”
梁宽开口道。
“宽叔，一会儿带小刚一起来，我们聚一聚。”
梁龙回应道。
梁宽点了点头。
一行人就这么暂时散去，梁龙看都没看一眼，带着家人往半山腰走。
这边，程老鬼看着梁龙远去的身影，小声问。
“老梁，梁龙这犊子有能耐，我这瘪犊子确实是个腌臜货！”
“可我也就这么一个儿子！再没出息，你也不能让我断了香火！”
“那你必须放心啊。”梁驹笑道。“龙娃子是有出息啊。”
“但他那事儿，你不知道吗？犯人小五是我击毙的。”
“梁龙属于是被误抓，这事儿，我回头就给澄清咯。”
程老鬼不解地扭头看向他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我儿子没人帮是吧？”
“那你问谁？”梁驹没好气地反问道。
程老鬼彻底被问住了。
“老鬼，三天，最多三天，连死两人，事儿不小。”梁驹拍了拍他的胸口道。
“三天内，那小子不会有事儿，三天后，我不得不上报。”
“在这期间，你怎么做，我不过问，到时候给我个过得去的借口。”
“还不明白？”
梁驹也是无语了。
“哎呀妈呀，两父子都是缺根筋呢？要我提醒你啊？北……”
程老鬼顿时反应过来。
“对对对！还有这么一手，我差点忘了。”
“老梁，谢了，这事儿，我欠你一人情！”
“快去吧。”梁驹道。“你回来之前，我可以保证，这小子没人敢动他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