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抱歉。”
韩砚岑这句道歉十分不走心。
不等沈襄雪回应,他抬抬手,对看过来的社长说:“我找不到状态,需要休息十分钟找感觉。”
社长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。
和曲明音演对手戏的男生来自外语系,瘦高个子,长相秀气,台词和表演都没问题,就是太害羞了。
曲明音和他在社长的指导下大致过了一遍剧情,一抬头,发现男生跟中暑了一样,满脸通红。
她以为男生不舒服,关切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,“你需要去医务室吗?”
男生摇头,眼神躲避,不敢与她对视,“我没事。”
社长作为旁观者,从男生的神态里看出男生应当是对曲明音有好感。
但她没有点破这点,因为她同时还发现韩砚岑正虎视眈眈在看着这边。
这可真是有趣。
戏里戏外,两兄弟都喜欢四凤。
挺好,这样比较容易入戏。
排经典话剧的好处是大家不必花费大量时间钻研剧本,坏处是,作为经典,每一处细节都要精雕细琢,容不下半点敷衍和糊弄。
经过一周时间磨合,社长对各处都很满意,唯独周萍和繁漪,还有周萍和四凤的几场对手戏她不太满意。
“周萍前期对繁漪的感情爱恨参半,韩砚岑你不要表现得过分抗拒。”
韩砚岑面无表情,“我认为一些肢体接触根本没必要做,即便繁漪性格大胆,不受拘束,但她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小姐,家教和修养,还有两人身份上的敏感,都不足以让繁漪在大庭广众下和周萍拉拉扯扯。”
他从始至终没有提到沈襄雪的名字,但字字句句都在诉说她的不专业。
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进行批判,沈襄雪有点下不来台。
但她这人最是自洽,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高兴,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,“是我考虑不周到,接下来我会注意。”
沈襄雪说到做到,后来再走戏,果然克制了许多。
话说开了,他俩的戏份立马变得流畅,社长满意地点头,但是轮到韩砚岑跟曲明音走戏,社长眉心又皱起来了。
“四凤是周萍的‘救命稻草’,是他的灵魂寄托,面对鲜活的,明艳的四凤,阴郁胆怯的周萍总是忍不住从她身上汲取养分,表现在外在行为,便是控制不住想要亲近,而不是隐忍克制,他们是一对爱得火热的恋人,恋人懂吗?”
韩砚岑闭了闭眼。
他何尝不想和曲明音成为一对爱得火热的恋人,但他有资格吗?
曲明音以为韩砚岑这么别扭是在为她这段时间冷着他而生气,不由笑了笑,话里带上尖刺,“不是吧,把戏外的情绪带到戏里面?韩老师,要不再休息十分钟找找感觉?”
韩砚岑有苦不能说。
他深吸了一口气,稍微平息了下心情,再睁眼,眼里已经恢复了清明。
“重新来过。”
虽然这一次比上次要好很多,但社长仍然觉得韩砚岑跟曲明音对戏的状态不对。
时间很晚了,大家陆陆续续离开话剧社。
社长特意让韩砚岑多留了一会,“这可能是我毕业前执导的最后一部话剧,我希望它能完美无缺,周萍得知自己和四凤是异母兄妹,是在最后一场戏,你现在表现得像是周萍已经提前知道了身世秘密一样,这样显得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充满了违和感。”
韩砚岑内心充斥着无人能理解的烦躁,他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这个角色。
“社长你另选人来演周萍吧,我……”
“不。”社长坚持自己选角的眼光,“你的形象和周萍很贴,而且你可能没发现,你和曲明音在相处的时候,身上那股子忧郁和挣扎,困顿的感觉,活脱脱就是周萍本人。”
他可不就是邹平本人么。
一样的,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,爱上自己的妹妹。
只是周萍在得知真相后,开枪自杀了。
韩砚岑却在庆幸,他在得知真相之前,和曲明音没有任何逾矩行为,还没来得及酿成大错。
社长是真的想在离校前能毫无遗憾地交出一份满分答卷,她劝韩砚岑,“听说你和曲明音住的很近,这个周末你俩私下可以多对对戏,希望周一的时候,你能让我看到一个不一样的周萍。”
公司里最难缠的合作商都没一个小小的话剧让韩砚岑伤神。
他逃避这件事都来不及,让他主动去找曲明音,根本就是自找罪受。
韩砚岑的抵触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,周六一早,他在晨跑回来后,隐约看到江以昂进了小区电梯。
他一个人,江箐青没跟着。
也就是说,他独自一人来找曲明音。
韩砚岑立马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,一心只想知道江以昂来找曲明音干什么。
他乘坐电梯上楼,刚出来,就看见曲明音正要关门。
“等等。”韩砚岑在曲明音关门前,将手伸进门缝里。
曲明音穿着宽松的棉睡衣,头发蓬松,有些乱,刚刚睡醒的样子。
她惊讶地看着韩砚岑,对于一大早家里频繁来客表示费解,“这么早,有事?”
韩砚岑表情淡定,一点儿都看不出心里藏着事,“社长说,我们的对手戏还是不行,要我找你私下排练。”
他都搬出社长了,曲明音总不能把他拒之门外。
韩砚岑进门,发现江以昂正熟门熟路地去厨房拿盘子,摆放他买的早点。
听见动静,江以昂转过身,和韩砚岑对上视线。
两人的眼神在半空中交锋,充满试探,但没等这点到为止的较劲发展成更有火药味的东西,曲汐从房里出来,惊喜地看着江以昂,“以昂哥,你怎么来了。”
江以昂率先移开眼神,对她点了下头,随后苦恼地望着眼前的早点,“不知道砚岑要来,只准备了三人份早餐,明音,冰箱里还有吃的吗,我给砚岑另做一份。”
韩砚岑在曲明音开口前先一步表示:“不用准备我的,我刚晨跑玩,回去冲个澡,等会再过来。”
他说完,便自顾离开了。
留下曲明音奇怪地皱皱眉,既然要回去洗澡,他为什么不等会再过来,非跟江以昂前后脚,急什么。